从图书馆出来,风卷着梧桐叶擦过皮鞋,茉莉捏着那枚橘子糖,糖纸在掌心洇出浅蓝的印。会议手册的边角被手指捻得发皱,某页空白处,不知何时被画上小小的太阳,像极了当年课程表上的涂鸦。
司机在街角等她,车窗倒映着图书馆的尖顶。她突然说:“绕去一中门口停五分钟吧。”
校门口的石狮子还在,只是脖子上系了条新的红绸带。放学的学生涌出来,穿着和当年同款的灰黑校服,女生们挽着胳膊笑,男生们勾着肩讨论习题,有个高个子男生正给女生递错题本,动作笨拙得像大东。
“那是物理老师大东的学生,”司机是本地人,笑着说,“都说他教题跟当年自己做题一个样,画辅助线非要往对角连。”
茉莉的心跳顿了顿。车窗外,那个高个子男生正低头听女生说话,耳尖红得像被夕阳染过,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叠在一起。
回到酒店时,床头柜上放着个快递盒,是老九寄来的。拆开一看,是本泛黄的同学录,最后一页贴着张褪色的合影——十二生肖的姐妹们挤在雪人旁,她蹲在最左边,手里攥着半截胡萝卜,身后的大东正踮脚给雪人戴帽子,毛线帽歪在一边,露出点泛红的耳根。
照片背面有行小字,是老九的笔迹:“2003年冬,雪停后第三日,大东偷偷把这张塞进你课桌,你转学后才发现。”
茉莉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的雪人,突然想起美术馆那幅《初三》,少女身后的篮球架旁,半只抬起的手悬在风里。原来有些留白,早被有心人悄悄填满。
会议结束那天,她特意绕去美术馆。《初三》还在原来的位置,射灯下,少女的睫毛像落了层金粉。穿红马甲的志愿者笑着迎上来:“您就是茉莉医生吧?大东老先生留了样东西给您。”
是个铁皮盒子,锈迹斑斑的,像他当年装水果糖的那个。打开来,里面躺着枚银质校徽,边角磨得发亮,还有张叠了又叠的纸,是她初一抄的课程表,玻璃下泛黄的那张原来有两张——他藏了张在自己盒子里。
课程表背面,用铅笔写着行字,墨迹浅得快要看不清:“2023年秋,美术馆见,若你也来。”
原来他早留了话。茉莉把校徽别在白大褂上,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,像那年他指尖碰过她的温度。
走出美术馆时,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子色。她摸出手机,给老九发了条消息:“下次聚会,我去。”
风里飘着糖纸的窸窣声,像谁在时光那头轻轻应了声。茉莉抬头望向天空,云朵软得像棉花糖,突然明白——有些重逢不必刻意,有些约定不必说破,就像这枚校徽、这张课程表,还有那
口漫过岁月的橘子甜,早把散落的时光,串成了未完待续的回声。
远处的街角,穿驼色大衣的老人正站在便利店门口,手里捏着包蓝白糖纸的橘子糖,看见她时,慢慢举起手挥了挥,像很多年前在走廊里那样,袖口沾着点阳光的碎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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